秦桐道：“我是這家東家的兒子，怎的不能進去？”

那夥計冷笑起來，“你當我傻嗎？咱們東家才十四歲，怎麽就有你這麽大的兒子了？”

秦桐一怔，難道這店竟不是李氏開的？

兩人正拉扯著，牡丹從裏面抱著一疊紙進來，鋪子裏在售賣的紙有幾種,麻紙、麻紗紙、蠶繭紙、羅紋紙、玉版宣紙、棉紙、竹紙等等，分了許多種類。原來她不了解還有這許多名頭，真正做了這一行才漸漸了解一點，便只是簡單的文房四寶，便有許多不同的講究。而在大齊這些店鋪都是專做一樣的，賣紙的只賣紙，賣墨的只賣墨，真正雜到一起做的也不多。

好在這裏地理位置好，離書院和畫院都很近，平時也少不了生意可做。尤其秦郁和她也闖出一點名頭，也有仰慕他們的書畫技藝的，時常上門切磋，倒也帶來了不少生意。

這一大早，牡丹剛把後面的庫房裏都收拾好，正抱著一疊紙出來，擡眼便看見了秦桐。

秦桐看起來跟先前見著的沒什麽兩樣，只是看起來更黑了些，也稍顯瘦了，神情有些萎靡，不知道胡寶懿走的事對他打擊有多大。想必他還一心以為，那個女人是真心愛著他的吧。

江熙正和秦桐拉扯著，見牡丹出來，忙道：“東家，這人非鬧著要到後面去，還說是您兒子。”

牡丹抿嘴笑了笑，“我可沒這麽大的兒子。”

秦桐一擡眼看見牡丹，見她身上穿著男裝，先是一怔，隨後被她臉上笑容晃得有些眼花，沒想到穿著男裝的她竟是這麽好看。

牡丹讓江熙先去幹活，隨後才把秦桐領進去，對他道：“娘在屋裏等你呢，快去吧，一會兒拾掇點好吃的給你踐行。”她說著從院子裏衣架上摘下圍裙，在身上系好就進了廚房。

秦桐走了幾步要進正屋,卻又不知怎的忽然停住,轉頭往廚房裏望了一眼。瞧見牡丹正拿著面盆子和面，她兩只手一起使力，或者幹活多了，頭上有汗，頭發絲貼在臉上，很有一種溫馨的美感。

他微微一怔，以前就只知道她長得好看，卻沒想到還有這麽賢惠的一面。一個人打理家裏，又開了鋪子做了東家，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還真是不容易。

李氏正在房裏，一見他立刻撲了過來緊緊抱住他，“我的兒啊，你回來了。”

秦桐嘆息，上次他娘見她都沒這麽熱情，恨不得把他打死的樣子，這回到底是怎麽了？

他道:“娘，你這是怎麽了？可是受委屈了？”

李氏輕輕拍了他一下，“胡說什麽，誰敢給我委屈受？”

話是這麽說，可想到牡丹這些日子和秦郁過於親近，心裏總不是滋味兒，這大兒子還好好的，二兒子就和大兒媳婦攪在一處，這萬一出點什麽事，秦家的門風就敗壞了。她擔心的不行,正是日夜盼著秦桐趕緊回來。此刻好容易見兒子,便道：“兒啊，這回你能在家裏待幾天啊？”

秦桐道:“軍營裏暫時事務不多，住上三五日應該可以吧。娘要不願在這兒住著，回頭我在軍營外租個小屋，娘過去跟著我住去。”

李氏忙搖頭，她要走了豈不把地方讓出來，正好方便那兩人私通了？

一想到秦郁看牡丹的眼神，就覺牙根癢癢，她千防萬防，好容易把圍著秦郁的那些鶯鶯燕燕趕跑了，沒想到這小子居然戀上了自己嫂嫂。

她有心想撮合秦桐，忙道：“你這回來能多住幾天就多住幾天，橫豎那個胡寶懿已經找不回來了，你就好好跟牡丹過日子吧。牡丹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，脾氣雖然倔強點，但難得孝順，又很有才情，美貌也甚美，像這樣的媳婦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，你可別犯傻，好好的媳婦再叫別人得了去。”

聽她提胡寶懿，秦桐的心就一陣絞痛，他是真心對她,卻沒想到胡寶懿給他那麽響亮的耳光,難道跟著什麽小姐身邊,比做他妻子更好嗎自己幾乎把全部身家都押給了她，連自己親娘都不顧了，可這會兒鬧成這樣，讓他都無法面對自己親娘和和弟弟了。

想到秦郁給自己信裏敘述前因後果，還有胡寶懿陷害李氏和牡丹的事，便覺心情無比難過。他低聲道:“娘，此事過一陣再說吧。”

李氏點點頭，反正他們現在住的地方距離軍營也不遠，快馬加鞭不過一日就到了，以後回來的時候還長著呢,實在也不用著急這一兩天。

兩人說了會兒話，外面牡丹已經把飯菜做好了，喊著叫他們去吃飯。

今天是四菜一湯，都是略微清淡的，李氏最近幾天上火，太油膩的東西也吃不下。

秦桐坐下來，見秦郁沒在，問道：“二弟去哪兒了？”

牡丹道：“昨天陳公子來，說是有詩會讓他去參加，他一早就出門了。”本來陳靜彥也邀她同去的，不過鋪子裏實在離不開，她就留下來打理店鋪了。

秦桐點點頭，又問秦郁上學堂的事。

啟源書院秦郁是進不去了，只能寄希望於雲堂書院，而且從本心來說牡丹是想讓秦郁投到她師伯岳恒山門下，所以這兩日只在打聽岳恒山的下落，也就沒讓他去雲堂書院去。

她簡單說了幾句秦郁學業的事，又說起鋪子的經營，她一邊吃一邊說著，字字句句都條理清楚，對經營之道似乎也有些頗懂。

秦桐心中暗讚，或者娘說對了，牡丹真是裏裏外外的一把好手，處理這些事都做得井井有條。這才多長時間，秦家居然都錢開鋪子了，眼見著這日子越過越紅火，這還真得感謝牡丹呢。

他心裏想著，吃著她親手做的飯菜,更覺滋味兒很好，竟有些想著，或許娘的提議也不錯，他也老大不小的了，也真該有個人好好過日子了。

吃過了飯，牡丹去庫房裏搬東西，剛從南方進來一批墨都放在竹筐裏，這會兒要搬到前面櫃臺去。

她兩只手擡著竹筐，太沈了，並沒擡動，正想著去叫江熙，忽然一只手伸過來，幫她把竹筐搬起來，問道：“你要搬去哪兒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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